[原創奇幻]虎爺的往事

01

祂其實不怎麼喜歡人類。

尚未跟在那傢伙身邊之前，祂只是一頭普通的老虎。

那時候只要踏出山洞隨便繞繞都有食物，祂每天最幸福的事就是想下一餐要獵啥來吃，可漸漸地，樹林變少了，獵物也跟著少了，祂不得不離開熟悉的環境到更遠的地方獵食。

然而，不曉得是否是祂太久沒離開領地，還是大自然變化得太快，祂發現祂的地盤被一群奇怪的東西佔領了。

樹沒了，食物沒了，只有一群披著沒看過的毛皮，用兩隻腳走路的動物。

那時的祂，並不曉得那些弱小的動物竟會對祂產生如此巨大的威脅。

 

02

黃虎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直到現在都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

牠不懂，牠只是跟以往一樣獵雞吃，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奔跑到一半只感覺身側一痛，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這可是上等貨啊！看看這毛皮，足夠做好幾件皮裘，還有虎齒虎鞭虎血全身是寶啊！」

「用你說！還不快動手，方才動靜這麼大你就不怕引來其他不長眼的？」

「引來才好，老子來個黑吃黑再賺一票！」發現腳旁的虎爪微微抽動，落腮鬍男子挑眉口吻無比稀罕，「哎、這畜生還活著！都扒成這樣了居然還有氣！」

 

一旁的疤痕男也很是驚訝，立刻拔刀打算了結這頭虎，才剛舉起獵刀卻被落腮鬍按下，「等等，沒聽過活血通氣？活著放血藥效更好，就這樣繼續。」

疤痕男皺眉，本想說些什麼，最後也只是嚥回去繼續手中的動作。

雖說幹他這一行的早已習慣這些事，可他獵這些畜生也只是為了養家糊口，沒必要如此糟蹋，但想想落腮男是如何爬到現在這位置的，最後仍是選擇閉口不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憐了這頭虎，在嚥下最後一口氣前還有得受了。

 

03

『這是他欠本虎的吼！』化成惡靈的黃虎憤恨地朝道士吼著。

「激動個什麼，我也知道這小子的祖先欠你，所以才會來跟祢談條件。」面對自己三倍大的黑色靈虎，林塵完全不為所動，只是平淡地陳述事實，「祢現在有兩條路能選，一是接受我的條件，放過這孩子，我讓這孩子以後世世代代都供奉祢作為補償，二是被我收了。」

在人類世界打滾久了，多少也染上人氣的虎靈怒道：『別以為本虎不懂你們人類的狡詐，這不是根本沒得選嗎吼！』

「錯，沒得選我二話不說就能收了祢，祢該感謝我還在跟祢浪費口水。」

『憑什麼！你們人類奪本虎領地、奪獵物，還將本虎分成無數塊，本虎怎就不能把這小子分成無數塊吼！』邊吼，虎靈貓腰咬向骨瘦如柴的男孩，林塵反手打出一道指訣，眨眼間便制住虎靈行動。

這讓虎靈十分意外，眼睛都瞪圓了。祂變成這樣後還是第一次被人類壓到這種程度！即便已經使出最大的力氣仍是動彈不得。

林塵湊到虎靈面前，淡然地問：「祢在獵兔子時，有想過祢憑什麼吃牠嗎？」

虎靈想也沒想就吼：『因為本虎比牠強！兔子本就是本虎的獵物！』

「現在，祢同樣是我的獵物。」林塵動動手指，笑著望著動彈不得的虎靈，目光犀利如刃，「祢說，我憑什麼？」

虎靈被問得啞口無言，一方面覺得對方說得很有道理，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才是對的。

林塵眨眨眼，沒想到這頭畜生竟然還會思考，有趣。

「不然，我給祢第三條路，我還缺個座騎，以後祢就當我代步工具，恩怨到此為止。祢討了人家足足五代，該收手……收爪了。」

聽見自己竟然要被區區人類騎在身上，虎靈全身的毛都炸了，『本虎寧可被你收也不讓你這可惡的人類騎！』

「很好，那就是第三條路了，感謝本道長吧小黑仔。」

『有種你收了本虎啊吼！收了本虎！』

「嗯，我會收的，收祢當我座駕。不過我得先把祢這身怨氣處理一下才行......」不然毛都騎不到。

『住手！住手啊吼！』

 

人類果然很可惡！

太可惡了！

 

04

順塵宮是他們這一區最靈驗的宮廟，靈到什麼程度？雖不到有求必應，但也差不多了，只是，有一點非常奇怪。

只要曾向正殿的星君大人求過，再向桌案下的虎爺求同樣的事的話，那天晚上該名信眾一定會做惡夢。

『這麼多年了，祢怎麼還沒看開？』星君大人，也就是當年的林塵，一邊咬著供給虎爺的雞腿，一邊喝茶解膩。

這次的腿比去年的好多了，時代進步也是有好處，供品花樣多啊。

『本虎一輩子都不可能看開吼！還有那是獻給本虎的滷雞腿吼！』這混蛋每次都搶祂供品吃！還都故意挑祂誕辰搶！還搶最好吃的那種！惡劣的性子從見面到現在都沒變過！

『上面有我口水，祢不介意我是可以還祢。』

虎爺一臉嫌棄，盯著一袋好不容易放滿一刻鐘的炸雞，立刻撈進爪內，『免！才不吃祢這傢伙的口水！』

林塵笑了笑，『也好，祢就繼續看不開，繼續在那位置打轉，可惜啊，只要升格成神虎祢就不用在我身邊打雜了。』

『真的！？』某虎驚得眼都瞪圓了，尾巴更是直得高聳入雲。

『怎麼？我沒跟祢說過嗎？神虎擁有出去自立門戶的資格，不過——』

『本虎要去找小乩仔濟世脫離祢啦吼！』說完就一溜煙跑了。

林塵很順手地拿起被遺忘的炸雞，緩緩地撥開皮，咬下一口，臉上的笑跟當年一樣滿是深意。

要升格成神虎前還有一階天虎，天虎可以上桌但多都在主神旁側。儘管也有天虎可以自立門戶，可惜這小黑仔當初欠下的債太多，條件自然也比他虎多，換言之就是，那小黑仔還是無法脫離自己。

想到這，林塵的笑多了些無奈。

祂何嘗又不是在還呢？

別人欠債的是人，祂欠的卻是頭虎。

一念之差，輪轉成債啊。

END

2019/07/26 Mo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