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耽美]仙欸算算我們合不合 第十七章 腦補的狗仔

  大廳的自動門滑了開,一名頂著亞麻色頭髮的男子走了進來,那名男性正準備幫同伴掛號,瞥見坐在不遠處的黑皮膚人影時腳步一頓,臉上浮現一絲疑惑,又從疑惑轉為驚愕。

  確定自己沒眼花看錯後,這下根本顧不上掛不掛號,抬腳大步逼近目標人物咬牙切齒地道:「好啊顏璟燦你這王八蛋這幾天到底死哪了怎麼會出現在這?還有既然你還在市區沒到什麼窮鄉僻壤為什麼都不回我訊息連通電話都不回?你知不知道我們都很擔心你啊?」

  顏璟燦連頭都沒抬,光聽這煩躁的嗓音配上機關槍一般的語速,不是汪丞勳還能是誰。

  狗仔會出現在動物醫院就表示——

  「阿燦,還好?」一道甕聲甕氣的嗓音自汪丞勳後方傳了過來,聲音的主人有著近兩米的壯碩身材,入伍般的平頭,乍看下非常具有壓迫感,可配上那一年到頭幾乎沒怎麼睜開過的瞇瞇眼,壓迫感瞬間轉為憨厚感。

  顏璟燦自動忽略汪丞勳咄咄逼人的問句,抬眼朝石頭道:「沒事,事情都處理完了。你來這是煤灰生病了嗎?」

  煤灰是石頭養的灰色三線鼠,石頭雖然長得人高馬大卻十分喜歡小動物,平常不管到哪他都會帶著煤灰到處跑,基本上看得到石頭就看得到煤灰,一人一鼠幾乎形影不離。

  石頭看著小提箱內的煤灰想了想,來醫院檢查應該不能算是生病,這才搖搖頭,「沒生病,來做檢查的。」

  「原來如此,不是生病就好。」確定煤灰沒有狀況,顏璟燦這才看向生起悶氣的狗仔,點點下巴,一臉就是:「想說什麼你可以說了。」

  他就是看準狗仔話多歸話多,但只要自己跟別人說話就絕不會開口打斷的個性才先回石頭的。以狗仔方才激動的情緒,若不這樣做勢必得聽很多廢話才能進入重點,晾一晾多少能有去蕪存菁的作用。

  汪丞勳鼻子一皺,老大不爽地回:「老子突然又不想說了!」那口吻像極了幼稚園小朋友跟人吵架賭氣一樣,氣噗噗得很。

  「那你就別說了。」他耳根子也清淨。

  「靠!那我還真要說了!你看看你我傳了這麼多訊息結果你只回了我一句『我沒事不用擔心』連個發生啥事都沒交代誰能安心?雖然你這傢伙常鬧失蹤但那也是一兩天而已,可這次是整整快一星期!打你手機不接訊息又有回跟沒回一樣,中間有幾天居然他媽的還關機!你知不知道溫室那傢伙差點因為這樣要……查查你是不是被人綁到荒郊野外棄屍啦?」意識到自己的用詞差點露餡,狗仔反應靈敏地抓了更好的詞語念下去。

  這混小子鬧消失不是一次兩次,他們也早就習慣阿燦的間歇性失蹤症候群,可這次時間不僅長就連像樣的理由都沒有!這傢伙是怎樣?覺得他們都不會擔心?還是完全不把他們當一回事?

  他是真的打算要是今晚再聯繫不到阿燦,就要讓溫室採取非常手段了。

  「……抱歉,我想說有遞假條你們應該不會太擔心,我這幾天在的地方收訊不好,又因為一些原因沒辦法接電話,不是故意不回的。」

  阿佑家雖然是在市區,可是一進去收訊就特別差,彷彿訊號進來就自動被隔離一樣,在屋內傳訊息偶爾還會傳送失敗,必須要在特定地點收訊才會選擇性正常。

  至於關機則是他手機電力不足造成的,阿佑的充電器又與他的不相容,後來是請對方到附近的通訊行買了新的充電器才能使用。

  聽完顏璟燦的解釋,汪丞勳拍拍好友的肩,看似不經意地湊到對方耳旁像是清點什麼般低聲道:「現在杵在走道看你的傢伙、你沒事不會拿下的平光眼鏡、你請假的這幾天、你顧慮讓我知道的事,這些我都不問。」

  「但,你要是還當我們是朋友,這種事……下不為例,否則你只會讓我覺得我們這些年的交情也不過如此。」說著這話的汪丞勳口吻深沉而冰冷,眼中也不再帶有嘻笑,反倒平靜得可怕。

  沒料到自己只是請假幾天居然會勾出狗仔藏得最深的一面,顏璟燦一佂,重新審視自己這些天行為的對錯,同時也在內心感嘆狗仔不愧是狗仔,仍是那麼敏銳。

  換位思考後,顏璟燦覺得自己要是狗仔……大概也平靜不到哪去,而且很可能不會等到那麼多天就先讓溫室開始查人了。

  明明十分重視這份情誼,他的行為卻像在踐踏他們對自己的心意,是他不對。

  難得在狗仔面前露出像做錯事孩子的神情,顏璟燦直視汪丞勳乾脆地認錯,「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夠周全,擅自認為只要有說你們就不會擔心,完全沒有想到你們的心情……我答應你,下不為例。」

  見阿燦確實明白自己錯在哪後,汪丞勳這才咧嘴一笑,不客氣地揉亂顏璟燦的頭髮,再度回復平常生動的說話方式,「很好,這次我就大人有大量讓你用飯局補償我們的精神損失,先說,要是低於之前招待券等級的我可不認!還有,撥空打個電話給溫室,他很擔心你。」

  他們這些人中,因為聯繫不上阿燦情緒受到最大影響的就是溫室了,簡直就像瞧見分離症候群的小動物一樣,這幾天沒一刻是放鬆的,真是造孽阿燦這混小子,想到這汪丞勳又牙癢癢地補了句:「好好跟人家道歉啊!溫室可因為你這幾天都掛著兩顆熊貓眼來上課的,聽見沒?」

  「知道了。」換做平常狗仔敢這樣對他造次他早就一腳先過去,可這次,他僅是默默地整理好自己的髮型,算是默許對方出氣的行為。

  汪丞勳一臉這還差不多,不著痕跡地覷了走道的方向一眼,便笑著勾住本以為他們要打起來還在煩惱該怎麼勸架的石頭,往掛號處的方向走。

  顏璟燦轉頭,目光與安佑多對上後朝他笑了笑,年輕仙欸這才走了過來。

  「回來的話怎麼不過來?」

  安佑多摸了摸後頸,面色有些不自在,「啊就……剛剛那是你朋友?」

  知道某個傢伙現在肯定偷偷把耳朵往他們這邊伸,顏璟燦沒有像平常那樣逗安佑多,很坦率地回道:「嗯,很要好的朋友。」

  「這、這樣啊……」安佑多眼神往旁邊飄了飄,完全不曉得自己接下來該接什麼。

  這還是他們之間第一次這麼尷尬。

  他其實還沒完全適應變回來的阿燦,虎燦跟阿燦,就像兩名完全不同的個體,總覺得變回來的阿燦跟自己似乎不是一路人,有種說不出的距離感。

  這份距離一開始只有一點點,可當他回來看見阿燦與他不認識的人說話時,那種感受一下子便大到他難以接近。

  就好像原本屬於自己的位置突然被他人取代一樣。

  安佑多微微俯首,面上的神情顯得有些落寞。

  這幾天與阿燦相處他明白自己得知的秘密有多重要,且這個祕密似乎連阿燦的好友都不曉得,否則遇到那種情況應該是叫朋友幫忙,而不是麻煩自己。

  很難說明現在到底是怎樣的情緒,安佑多也搞不清楚自己突如其來的煩悶究竟是從何而來,那種感覺就像餵食浪浪一陣子後,好不容易與對方親近起來,也覺得浪浪是需要自己的,但到頭來才發現那隻浪浪是有人養的一樣,替牠開心的同時也感到有些寂寞。

  好像對方只是一時需要他而已,一旦回到原本的家他們就不會再有交集。

  他只是碰巧在意外時撞見阿燦藏得最深的秘密而已。

  像是想到什麼,安佑多的眼中突然湧現深深的動搖。

  該不會……只有自己認為他們是朋友吧?

  想起過去不愉快的經歷,安佑多莫名陷入鬼打牆的情緒,一方面覺得怎麼可能阿燦又沒必要騙自己,一方面又在糾結萬一真是這樣該怎辦?萬一又是他一頭熱掉下去的話呢?

  萬一又是他一廂情願呢?

  剛開業的那幾年,有許多人想了解他、接近他,可當他解除工作模式用最原本的狀態跟那些人相處時,卻總是換來怎麼差這麼多的感想,甚至是莫名其妙就被對方疏遠,一次兩次下來他再也不抱什麼把客人當成朋友的天真想法。

  既然那些人只看到表面的他,也只能接受表面的他,那他幹嘛還要將熱臉往人家的冷屁股上貼?他還沒不堪到這種程度,需要這麼委屈自己去交朋友。

  反正,他還有辰哥,還有方大哥,還有其他對他很好的長輩們,甚至是那些浪浪們,朋友並非多就是好,這點他以前已經深刻體會過了。

  但阿燦呢?

  阿燦也是這樣想嗎?

  他也會跟那些人一樣嗎?

  他……有把自己看作是朋友嗎?

  安佑多內心戲轉得很快,這些一個不漏地落到顏璟燦眼中。有些意外對方會在這種事情上拉扯,他還以為阿佑在人際上是比較少根筋的類型,看來只對別人的情感少根筋,面對自己時就纖細多了,還細到容易捲成一團亂,「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既然看到我了,為什麼不直接過來?」

  因為顏璟燦的問句抬眼迎向對方的目光,安佑多吸了口氣,有些心虛地道:「就……覺得剛剛的情況我好像不該過來。」

  「對我而言,不會有你不該過來的時候,只有你想不想過來而已。」說著這話的顏璟燦,就像在敘述一個再自然不過的道理,那讓安佑多的心莫名有些滾燙,也有些苦澀。

  燙得是對方話裡的信賴與接納,苦得是懷疑自己是否值得這份情義。

  他已經搞砸過一次了,會不會再次辜負阿燦對自己的信任?

  不明白為何自己的話會讓安佑多露出這種像是想靠近卻又不敢靠近的模樣,那表情宛若被拋棄的家犬,眼中有難過也有遲疑,甚至還混雜強烈的不安。

  顏璟燦沒由來地有些不悅。他不喜歡阿佑這樣的表情,準確來說,他不喜歡對方跟自己相處時還需要想這些沒營養的事。

  他想徹底消除阿佑這些多餘的顧慮。

  顏璟燦湊到安佑多面前,垂下眼簾的同時也將自己的前額貼到對方的額頭,從小在虎態時他的父母親都是像這樣平息他的負面情緒,彷彿只要頭貼著頭心念就能相通一樣。

  「你在還不了解我的時候就決定全數接納我,我又有什麼理由不去接納真心待我的你?關係的建立很簡單,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就可以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本以為阿燦貼過來是要量他的額溫,他還在納悶阿燦為啥突然想量他體溫他又沒發燒,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安佑多眨眨眼,原先纏繞在心頭的擔憂就這樣一舉被對方抹散,「某、某!」

  顏璟燦勾起優雅無比的微笑,「麻煩用國語再說一次?」

  安佑多立刻像課堂上被點名的小孩,快速地回了句:「沒有!」

  「很好。」獎勵似地拍拍安佑多的腦袋,顏璟燦目光剛瞥向櫃檯,就對上汪丞勳滿臉的目瞪口呆。

  還是驚訝到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那種。

  「我……靠!」阿燦這傢伙這幾天人間蒸發原來是在外面私會小狼狗嗎!

  這人不能養毛小孩難不成直接拐個能養的所以才會來動物醫院?不過要拐為啥不是拐女的是拐男的?難不成阿燦一直以來隱瞞的是性向?可這幾年相處下來他實在不覺得阿燦對男人有興趣啊?不,好像對女人也沒啥興趣,他本來以為阿燦是覺得談感情很麻煩,原來是早就有人了!

  敏銳如他居然現在才知道!汪丞勳你這幾年校園生活過得太他媽懈怠了!連這種覺察力都沒有簡直太可恥了!

  還有瞞他瞞到現在的阿燦也太過分了吧?自己跟他是什麼交情啊居然連他都不說,難不成是怕自己對同性相戀有偏見?不不,那個阿燦耶?那個不論別人怎麼看他都無所謂的顏大少耶?怎麼可能會在意這種事……不,搞不好真有可能?

  因為這傢伙太在乎自己了所以才會在意!

  狗仔的表情栩栩如生地演出腦中轉的所有念頭,最後神情停在:沒關係的阿燦我都懂!不論如何我們都還是朋友的!

  「……給我停下你的腦,姓汪的。」

  再不打斷狗仔,這傻子都不知道要腦補到哪去了。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