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耽美]仙欸算算我們合不合 第十三章 女客人(一)

  顏璟燦並沒有入睡,只是閉著眼在恢復精力而已。

  當然,不排除也有想試探安佑多的意思在。儘管已經對阿佑有一定程度的信任,可他還是想看看,倘若自己呈現毫無防備的狀態時,對方會有怎樣的舉動。

  人在能全權掌控另一名人或物時,最容易體現本性。

  而阿佑的反應並沒有讓他失望,不但沒有做出他無法接受的肢體碰觸,甚至還體貼地替他清理身上的髒亂,光憑這幾點就足以贏得他的接納。

  只是,有個地方令他有些疑惑。

  阿佑捧著自己的前爪時,給他的感覺就像在對待易碎物一樣,連輕握都帶著濃重的遲疑。

  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讓他很不習慣,不是因為接觸感到嫌惡,而是對於阿佑不完全的碰觸感到焦躁,所以,在體力恢復得差不多後,他直接抬爪按住安佑多始終沒握上來的手,還從大拇指按到小指頭,一個不漏。

  爪子而已,阿佑不好意思摸完,他就順水推舟讓對方好好感受什麼叫極品的肉球觸感。

  抬眸,打算好好欣賞阿佑此刻的表情,卻沒想到看到的會是對方單手趴在床緣,微微紅著眼眶的呆愣模樣。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安佑多的神態就跟把腦袋擱到床邊等待主人摸頭的大型犬沒兩樣,就連有些濕潤的黑眸都如出一轍。

  ……冷靜點顏璟燦,別把不能養毛孩的遺憾投射到阿佑身上,對方是人,不是狗,就算他養得起也不能養。

  年輕仙欸沒料到不久前還睡得死死的傢伙會突然醒來,在一陣驚詫後用力眨眨眼將情緒按捺住。

  看著停在指腹上的毛爪,這才意識到剛才虎燦都做了些什麼,本來還有些低落的心情飛快地攀升,臉上的笑也逐漸擴大,這次握住前爪的手連半點猶豫都沒有,「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顏璟燦搖搖頭,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爪子,再瞧瞧安佑多映滿自己的眼,認真評估在不被對方察覺的前提下把阿佑當成大型犬來對待,被發現的機率有多少。

  嘗試性地探出毛爪子在安佑多的腦袋瓜上拍了拍,對方雀躍的反應令某位吼牙義子的尾尖饒有興致地左右擺動,湛藍的眸子也隱隱透出愉悅的光芒。

  還沉浸在被小吼牙拍頭喜悅中的安佑多並不曉得,自己現在在顏璟燦眼裡就跟一頭親人的大型犬沒多大差別。

  安佑多是直到很久以後,才知道原來有段時間顏璟燦都沒把他當人看。

  

  狗隻事件過後已經過了整整五天,顏璟燦還是沒恢復。

  沒恢復也就罷了,偏偏他還無法離開阿佑家,每次只要走到門邊他的身體就會自動定格,就算換成阿佑抱他也沒用,簡直就像強制拘留,期限未到前不得擅出。

  這中間請阿佑擲茭也只得到了時機未到的答案,他也只能先向學校請假繼續待著,看看玄壇真君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為何非得要自己繼續待在這不可?還必須是虎態?

  儘管內心仍有些莫名,可與最初相比已經沒有那麼煩悶,反倒是現在在自己身旁看電視扒飯的傢伙心情比他還愁雲慘霧。

  新聞中正好播到虐狗事件,不曉得陳先生的議員老爸做了什麼,報導內容對於虐狗人的行徑只是痛罵一頓後便草草帶過,重點全部聚焦在若非飼主惡意遺棄又怎會讓施暴者有機可趁。

  對於模糊焦點的新聞內容已經見怪不怪,顏璟燦內心並沒有多大起伏,也不覺得已經重播至少有兩天的狗隻新聞可以讓阿佑的情緒低成這樣,抬眼往上瞧,牆上的掛鐘顯示為下午五點五十分,連接到前幾天發生的事,造成阿佑低氣壓的主因有十成是那位「貴客」。

  見安佑多像是下定什麼決心般快速將剩下的養樂多吸完,早就看穿對方意圖的顏璟燦前爪一伸,將手機推到對方面前:『你要是打算用暫時外出或是休店來躲避那位客人,勸你還是換個方式比較好,為了那一位客人你難道都不用開業了?』

  看完跑馬燈,安佑多就像洩了氣的皮球把自己摔回椅子上,一臉生無可戀,內心簡直恨不得回到三天前把自己的嘴給堵住。

  三天前,店內來了位女客人詢問感情,他跟平常一樣看完給對方建議,離去前那位女客人多問了句:「那……以後有問題還可以再來請教老師嗎?或是……來找您聊聊?」

  面對這種問題他也沒多想,一口就答應下來,可要是知道對方的聊法是多麼緊迫逼人的話,他打死也不會回答可以。

  那女的每次來都會坐到自己面前開始說她自己的事,直到有客人上門才會依依不捨地回到屏風外的椅子上等;若來的時候有客人,她就會坐在玄關旁的長椅上,確認客人走就會立刻坐到自己面前,就這樣一直循環到自己關店。

  媽的這壓力簡直比被鬼跟還大好嗎!

  雖說是聊天,但都是女客人在講他在聽,對方說的內容從最初還算正常的工作、被劈腿拋棄的悲慘經驗或是她在生活中遇到的各種不順心,到後面根本是開始各種身家調查。

  一下子問「老師你長得這麼帥怎麼會沒有女朋友呢?」,一下子誇「老師你養的貓真可愛,我也好想養一隻,偷偷跟你說……其實我未來的夢想是跟另一半一起養隻黑貓呢!」,一下子又說「老師你說我今年的桃花是年紀比我輕、體格較為高大、個性也較溫和的類型……我覺得我好像遇到了!」說完還會不好意思地望著自己,他就是再遲鈍也聽得出對方意思。

  但他根本不是她的桃花啊!這女的到底哪根神經接錯才會覺得自己是她桃花?

  他不是沒有婉轉告知對方她找錯人了,可一旦自己表露出拒絕的意思時,那女的就開始各種負面,一下子說「她果然注定要孤苦終生」,一下子又說什麼「難道老師你今年說我有桃花都是安慰我的?」,講到後面搞得好像是自己欺負對方一樣,甚至直接在店內哭起來,更是惹來一些等待客人的指指點點。

  這都是啥跟啥?怎麼反倒錯的是自己了?

  對那女的來硬的不行,軟的對方就打蛇隨棍上,這幾天下來搞得他都快要神經衰弱了。

  「幹……快六點了……怎辦阿燦我真的不想再看到那個消雜某啊!」安佑多趴在桌上像極了巴夫洛夫的狗,一接近時間就覺得崩潰。

  這幾天聽了無數次的消雜某,顏璟燦也記住這是瘋婆子的意思,他的爪子在手機螢幕上拍動幾下,華麗地展現什麼叫快速用肉球打字還不帶錯字,『快刀斬亂麻,我之前就跟你說過這種事情愈拖情況容易愈糟,既然她已經造成你困擾,你就該好好跟對方說清楚,而不是顧慮對方是顧客就一再忍讓。』

  安佑多一噎,哭喪著臉道:「可她一沒偷二沒搶,林北還真沒辦法太強硬,且要是她又跟之前一樣說啥想去死或是大哭該怎辦?」

  顏璟燦很想說那就把她拎出去隨便她想死還是想哭關他們屁事,但幾天相處下來他也大概摸清阿佑的個性,面對像陳先生那種對動物施暴的人阿佑可以毫不留情,可當對方沒真正踏到他的底線時,他都不希望把事情做得太絕。

  這種寧可自己煩惱也不願輕易傷害他人的地方,真不曉得該說阿佑是溫柔,還是傻?

  牆上的指針離整點愈來愈近,安佑多整個人也呈現「挫咧但」(註)的狀態,顏璟燦在內心嘆口氣,將早就預備好的答案打在手機上,勾勾爪子要安佑多過來看。

  伸長脖子看完的安佑多驚愕地張大嘴,他確認般地看向顏璟燦,見對方認真點頭不像是在開玩笑,臉上表情頓時有些微妙。但想想這的確是目前最好的辦法,既不會刺激對方也能表示拒絕,他不禁慶幸還好還有阿燦幫他出主意,不然面對這種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動的客人,他還真不知該拿對方如何是好。

  而牆上的指針也在此時指向整點,同時響起的還有玄關的木牌撞擊聲,以及一聽就讓安佑多心情靠北差的女性嗓音,「安老師,我又來打擾您了。」

  一人一虎望過去,門口站著一位褐色長髮女性,上了濃妝的臉讓前者從非常樸素的模樣變成一般樸素的模樣,身上的香水味大老遠就讓顏璟燦想打噴嚏,他給了安佑多你加油的眼神,抱著手機跳下桌,趴到專屬的小凳子上,換來安佑多無聲的幹字唇型,毛爪子在螢幕上一滑閉眼假寐,藏在椅子底下的尾巴饒有興致地勾動著。

  顏璟燦的尾巴很清楚地寫著:有好戲看了。

  

  (註)挫咧但:類似緊張到發抖等候處置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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